“强监管”时代已经来临——校外教培,路在何方
2021-07-14 09:57:00  来源:中国江苏网 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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往年的暑期,是各大教育培训机构的“黄金档”,今年这些机构却势头锐减。“不少城市都传出校外培训机构停业整顿的消息,前两天还有家长一直问我们暑期班会不会停课?”南京一家知名培训机构公关负责人李先生告诉记者。

5月21日,中央全面深化改革委员会第十九次会议审议通过了《关于进一步减轻义务教育阶段学生作业负担和校外培训负担的意见》。此后,国家层面接连出招,国家市场监督管理总局对新东方、猿辅导、作业帮等十余家校外培训机构顶格罚款后,教育部又成立了校外教育培训监管司,以“钉钉子”的精神推动“双减”工作落地见效。持续释放的明确信号,标志着校外培训市场的“强监管”时代已正式来临。

□ 本报记者 王拓 王子杰 杨频萍

“风雨欲来”,教培机构调头转型

减少排课、降薪裁员、调头转型……尽管“双减”细则尚未落地,培训机构已经感到“风雨欲来”。

“我们6月报了幼小衔接班课程,到现在还没通知上课。”从多位家长反映的情况来看,今年校外培训机构关于学科类的排课比往年有所减少。

记者从新东方、学而思等培训机构求证的消息与家长反馈的情况基本一致。

“南京10多个校区目前排课暂时没有受到影响,但跟过去不同,家长对续费普遍持观望态度。”南京乐灵教育的一位老师告诉记者。

培训市场的中小企业明显感觉到了经营困难。南京某K12教育培训机构负责人戴先生告诉记者,最近日子很不好过,他还担心自己的培训机构随时会关门。目前,由于模式相对成型,在培训内容方面,戴先生可调整的空间并不大,“现在宣传方面不能打广告、不能提考试和成绩,我们把重心放在规范办学上。”戴先生称,机构的老师成功应聘后,如果半年内没考到教师资格证立刻解聘。

市场的头部培训机构也正迎来裁员大潮。如果在微博搜索中输入“裁员”二字,弹出的相关结果都离不开教育培训机构。好未来、猿辅导、作业帮、新东方都在经历着裁员。

除了裁员,有不少人选择主动转身离开。南京某连锁教育机构前高管吴鸿(化名)女士今年就果断转行到了传媒行业。

吴鸿坦言,这段时间机构内人心惶惶,就像头顶悬着一把剑。但转身离开之际,她也坦言,国家的“双减”政策对孩子是一大利好,教育功利化对孩子伤害是最大的,“以往我们‘幼小衔接班’‘冲南外班’里,经常看到孩子厌学、疲惫,我们也很心疼。”

记者注意到,国家着手禁止对学龄前儿童进行任何形式学科辅导,限制各种“抢跑”行为,也在促使校外培训机构转型“突围”。新东方官网社会招聘一栏上上线少儿美术、书法、舞蹈等相关职位,同时投资滑冰培训;少儿英语品牌“励步英语”近日正式更名为“励步”,并推出英文戏剧、口才、美育、书法、益智、棋道等素质教育新产品。学而思、新东方等教培机构更入场探索托管等业务。政策还未落地,转型动作早已悄然开始。

野蛮生长,教育成了流量生意

从社区电梯到公交地铁,从电视广告到互联网页面,教培机构招生广告曾经无处不在,狂轰滥炸般挑拨着家长们紧张的神经。

“长期以来,校外教育培训机构挂着教育的名义,做的却不是真正的教育。” 南京师范大学社会学教授程平源直言,教育机构遵循的是市场逻辑,追逐的是经济利益,却完全背离了孩子的成长规律。

记者调查了解到,目前教育培训市场教师薪资多数以底薪+提成为主,其中提成包括课时费、签约费、教辅用具提成费等,由于底薪很低,很多教师除了教课以外还承担额外的任务。

拉横幅、发传单、送玩具……一家培训机构的葛老师告诉记者,老板还会请专业团队培训老师们成为“专业销售”,但这样的推广方式效果还是有限,“我们会一个个电话联系留下联系方式的家长,100个中能有2个来门店就不错了。”葛老师直言,除了地推,当时门店还推出了9.9元的体验课程,包含了两个课时,“把孩子哄好了,家长就会报名。”葛老师说,这样的工作也让她很受煎熬,一天的工作主要是推销,自己教育理想受到了很大的冲击。

在职期间,教育机构教师流动性大最让吴鸿头疼,大部分教师干了1—3年就跳槽了,一直干下去的属于“珍稀物种”。她坦言,校外教育培训市场是一个“流量至上”的行业,“生源流量是教育机构生存之本,金牌销售很容易被同行挖走,同时也会带走部分本校生源。”

李先生大学就读于某双一流高校的独立学院,目前在一家外企工作。上学期间,不少校外辅导机构会到他们学校招聘兼职教师,“当时薪资待遇蛮高的,主要任务就是辅导孩子们作业。”据李先生透露,上岗前,校外辅导机构会特意嘱咐他们不要跟家长说自己是独立学院的学生,在机构门店师资墙上,李先生也摇身一变,成为双一流高校名校生,“当时很多同学也都在做,有的人尝到甜头也不从事本专业工作,毕业后就做教育培训了。”

教育行业健康发展靠的是教育效果,而不是营销吹牛。2020年全国消协组织共受理有关教育培训服务的投诉56165件,校外培训乱象主要集中在合同纠纷、财产安全、价格欺诈、虚假宣传、缺乏资质、焦虑营销等方面。

据了解,今年上半年,全省消保系统共受理涉及校外教育培训的投诉2191件,占受理的服务类投诉的5.24%。比如,南京知名培训机构“长颈鹿美语”、爱贝国际少儿英语等门店停业、关门,家长缴纳的培训费“打了水漂”。南通市崇川区新东方培训学校在校区宣传栏标示“所带2018届高考榜眼提分25,班级平均提分15”、在宣传单页标示“四科联报,原价6000元,现价4399元”等涉嫌虚假宣传的违法行为,被立案查处。这其中,以预付费退费困难问题最为突出。

有益补充,回归教育本质是方向

在教育主管部门的“重拳出击”下,教培行业的“野蛮生长”被踩了急刹车。但校外培训机构的产生是市场的需求,政策收紧之后,家庭对教育的需求并没有减少。

在新华日报·交汇点记者对全省小学生进行的暑期生活调查中,收到5073份问卷,其中1-2年级40.39%,3-4年级35.52%,5-6年级24.09%。统计发现,完全不报任何培训班的孩子只占11.67%,而1-2个培训班是多数,占62.62%,3个及以上的占25.71%。

记者采访多位家长发现,“减负热”并没有减下他们对培养孩子的力度,但是社会各方声音确实起到助推理性思考的作用。在暑假参加培训班的孩子当中,52.95%的孩子报了艺术类培训班,30.51%的孩子报了体育类培训班。家长们对孩子素质拓展的要求越来越高。

“我们暑假学习方面,主要是写字、口算、阅读,还有预习二年级的新课。素质教育有美术、篮球、轮滑。”一年级学生小韩妈妈告诉记者,篮球、美术和轮滑都是日常课程,只是延续到暑假,篮球集训之后打算开始游泳班,“希望孩子能有更好的体质,应对未来的挑战和竞争。”

三年级学生家长周女士说,以前自己做主为孩子报了很多主课辅导班,孩子抵触情绪很大。从去年寒假,她征求孩子意见报了架子鼓和围棋,主课辅导班也适当减少。“孩子很喜欢围棋,上了这两门课后主课的成绩有提升,真是让我没想到。”课外辅导数量的减法,变成孩子成绩上的加法,周女士十分开心。

南京秦虹路一家少儿培训机构的负责人陈女士说,相比学科培训,该校区的生源这几年是越来越好了,在艺术培训的基础上还加开了艺术梦想家、少年跆拳道等多种类的课程,“现在从家长填报的意愿课程来看,小学生的马术、击剑、攀岩等,过去的‘偏门’课程市场越来越大。”

教培机构必须让自己回归本位。教育部校外教育培训监管司司长俞伟跃在“2020在线教育论坛”曾提出,“要做学校教育的有益补充,开展音体美、琴棋书画等培训,特别在学科类教学方面不要替代学校的教育功能,全社会形成育人正能量,为孩子的成长成才创造良好环境。”

无论教培机构选择哪条转型路,回归教育本质是必然。有专家指出,教育本身是一个长周期的慢行业,当资本属性大于教育的根本属性,行业必将迎来洗牌。

南京市社会培训行业协会樊飞认为,加强行业自律,开展绿色培训是校外培训机构的发展方向。针对诸多违规现象,协会将会配合教育部门,建立起行业信用等级制度,推动社会培训信息平台建立,发布机构信用信息,包括机构资质、硬件环境、师资、年检、培训内容、收费、课程服务甚至资金风险监管等,加强合同监管,保护消费者权益。

记者了解到,江苏将持续构建校外培训机构的长效管理机制。省教育厅厅长葛道凯说,将坚持问题导向,全面评估已有治理工作,坚持常抓不懈,打出政策组合拳。同时加强重点环节监管,把校外线上线下培训机构纳入“双随机、一公开”监管,切实将学生从校外学科类补习中解放出来,把家长从送学陪学中解放出来,让校外培训机构回归学校教育的补充属性。

标签:培训机构;孩子;家长
责编:王凰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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